第4章

老人憤怒打斷我:「開公司的,和你們,都不是好人,我兒子早就不給你們賣命了!」

「原來你沒有工作,一家老小都靠你老婆養活,那你老婆因為積年累月的勞累造成心肌勞損,你應該知道吧?這也是導致突發性休克的原因。」

老人:「誰說的,我兒媳就是貧血!你們為了騙錢胡編亂造!」

我示意溫澤拿出病歷。

「這裡有完整的檢查記錄,無論拿到哪個醫院,都是這個結果,你們隻能騙自己。」

「把生活重擔壓在兒媳身上,卻不讓她治病,你們這是殺人!」

老人慌了,想抓起病歷撕了。

我抄起胳膊,好整以暇:「醫院電腦裡有數據,可以再打印無數份。」

老人徹底急了:「你、你們……欺負人!」

他們還帶了個孩子來,應該就是病人的兒子。

我掏出包裡的糖遞給他。

他眼睛一直瞟,身體卻往後縮,還不停顫抖,行為很怪異。

溫澤給我發消息,三個字:「自閉症。」

我心下了然:「應該不止一個人跟你們說過孩子有問題,要及早治療吧?」

男人眼神閃躲,把孩子往身後護。

「害怕花錢就拖著?自欺欺人的苦果,隻能自己咽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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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今天就聊到這兒吧,我能拿到完整有力的證據,情況對你們隻會越來越不利,如果不答應私下和解,隻能上法庭了。」

「你們應該知道自己的犯罪性質吧?」

「隻要醫院願意告到底,你們賠錢和坐牢,都少不了。」

老人還想站起來罵我,但卻被我最後一句話震懾住,徹底癱坐在椅子上,雙目無神。

11

走出茶樓。

醫生們已經開始歡呼了:「阮律師真是太厲害了,我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,講道理,打感情牌,結果卻被他們打一頓!」

「可是阮律師幾句話,就把他們懟得啞口無言!」

我笑:「這恰恰說明他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,隻有最強有力威懾,才能逼他們妥協。」

醫生們面面相覷:「可他們打我們的地方是醫院門口的一處死角,沒有監控,現在隻有他們抹黑我們的視頻,我們卻沒有證據。」

「所以啊,還不能高興太早,我剛剛是故意嚇唬他們的,其實自己心裡也沒底,現在還得馬不停蹄去找憑證。」

我說完剛一轉身,突然覺得腳下一軟。

好在溫澤一把摟住我。

「阮寧!」

「我沒事,低血糖。」所以包裡才會備著糖。

說著到這兒,我突然想到:「病人恢復怎麼樣了?」

「目前已經脫離危險。」

我點點頭:「等病人情緒穩定的時候,確定不會受到刺激的情況下,告訴她,她兒子的病情,實話實說就好。」

「她這麼賣力工作,不能再讓那些狼心狗肺的所謂『家人』,毀了她孩子。」

說完,我想去路邊攔車回律所整理資料。

溫澤卻拉住我不放:「回家休息,好不好?」語氣親昵。

醫生護士們瞬間瞪大眼睛。

溫澤從容淡定:「我妻子,阮寧,本想等婚禮再跟大家正式介紹。」

小邱瞪大眼睛:「阮小姐,你動作忒快了!」

溫澤:「我們在那次手術之前就結婚了,她現在不舒服,有空再跟大家解釋。」

大家驚訝得張大嘴巴,大得能塞下雞蛋。

在他們的注視下,我們開車離開。

「剛才明明可以搪塞過去,你為什麼跟大家說我們的關系?」

「你不願意?」溫澤看我一眼,低眸間既失落又委屈。

我沒注意到。

隻是覺得既然他白月光要回來了,那我們早晚得離婚。

為什麼還要公布關系?

溫澤明顯不想說話,我也精神不濟,沒再繼續這個話題。

好幾天沒回家,一進屋就無比親切。

「你先好好休息,我去熬粥。」

我累極了,也沒推脫:「小心手。」

隨即就扎進被窩,美美地睡了一覺。

再醒來已經天黑了。

溫澤拿來溫熱湿毛巾給我擦臉:「知道你累,本來不想叫你,但不吃東西一直睡下去,要傷胃。」

我任由擺弄,被拉到餐桌前。

皮蛋瘦肉粥的鮮香味鑽入鼻腔。

溫澤做飯的功力真是越來越深厚了。

「你同事,周衍,剛才打來電話,我接的。」

「嗯,有說什麼要緊事嗎?」

他垂著頭,靜默片刻:「他說最近是你競選合伙人的關鍵時期,本不該為別的事分心。」

「合不合伙人,我首先是一名律師,維護公平正義是職責所在。」

溫澤神色懊悔:「這幾天,對不起,我不該惹你生氣,你想不想辦婚禮,或者想什麼時候辦,都行。」

「你不想,我任何時候都不會再強迫你。」

「如果你想,哪怕等我們七老八十了,我也陪你。」

我差點笑到噴飯——我就是最近忙一陣子,怎麼扯到七老八十了?

怎麼?還真舍得拋下白月光跟我過一輩子?

我心裡這麼想,但沒說出口——我知道,這是根刺,我不願碰。

12

吃完飯,我又開始思考案子。

監控死角已然是事實。

當時門口目擊者雖然多,但找起來如大海撈針。

這條路也差不多堵死了。

可現在醫院和溫澤等一眾醫生護士,就如架在火上炙烤。

每耽誤一刻,他們都會受到更深重的傷害。

我晚上愁得睡不著。

溫澤從後面抱住我,輕輕蹭:「阮寧、阮寧……」

他叫了好幾聲,都沒再說話。

但在他的呼喚裡,我卻漸漸定下心,睡意漸濃。

迷蒙間——

「別離開我。」

第二天早上,我顧及溫澤手受傷。

所以主動開車送他上班。

他開心得一路上都洋溢著笑容。

我瞟他一眼:「至於嗎?」

到了醫院前方的路口,我一抬頭,瞬間靈光乍現——

我一直糾結醫院角落沒監控,但路口有啊!

這種監控一般拍攝範圍都非常廣。

很有可能拍攝到當時的畫面。

我立馬拿著卷宗到公安局申請路段監控。

不多時,出了結果。

監控不僅拍到家屬埋伏在醫院門口,等醫生出來,衝上前襲擊的畫面。

還拍到他們一路上提著木棍、玻璃瓶往醫院趕的畫面。

這下所有證據都齊全了!

我帶著證據回到醫院。

本來一對老人還想狡辯,拒絕澄清道歉。

但女病人已經自己上網發視頻,澄清了事情緣由,並感謝拯救她生命,卻受到傷害的無辜醫生護士們。

然後果斷提出離婚。

女病人:「我忍耐夠久了,絕不能再讓你們禍害我的孩子!」

男人和一對老人一開始還不願離婚,估計是害怕丟了這棵搖錢樹。

我站出來:「我現在是這位女士的代理律師,如果不願和平離婚,我們就起訴。」

男人和老人被我整怕了,現在還心有餘悸。

咒罵了一陣,最終放棄。

女病人握著我的手,哭得泣不成聲:「阮律師,真的感謝你!等我能工作掙錢了,馬上還你律師費……」

我搖頭:「兩句話的事,別放心上。」

「無論是作為一個女人,還是一個母親,我都敬佩你的正直果斷。」

「別想那些腌臜事了,脫離泥潭,以後會越來越好。」

解決完所有事,我松口氣。

醫生護士們都很激動,說要給我辦慶功宴。

小邱也主動跑來我和說話,開心得不行。

我本以為她要怪我搶了她男神,要生我氣呢,結果瞬間化身迷妹:「我宣布,從今天開始,溫醫生都擱一邊去,阮律師你才是我唯一的姐!」

她星星眼,拉著我不撒手:

「你人美心又善,又酷又颯,我都有私心了,真希望溫醫生白月光永遠都別回來,因為你在我心裡是最好的!」

我無言以對,隻能無奈一笑。

突然溫澤從外面走進來,一臉困惑:「什麼我的白月光?」

13

小邱:「就是你那個學法律,然後出國留學的白月光啊……」

溫澤先愣了一下,隨即臉上一紅。

就在我以為他要攤牌的時候,他卻歪歪頭,無奈又好笑,抄起雙臂:「不就在你面前嗎?」

「?!」

小邱瞪大眼睛盯著我,我也瞪大眼睛看向溫澤。

隨即小邱就尖叫著跑出去。

緊接著溫澤手機響了,他們工作群裡全都開始傳——我不僅是溫澤的妻子,還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。

看著滿屏的「磕到了」。

我蒙圈了。

我雖然也學法律,雖然也出國留學過,雖然也……勉強還算漂亮吧。

但怎麼就成溫澤白月光了?

不說他們是大Ṭū⁹學同學嗎?

溫澤委屈:「你當時喜歡徐明義,眼裡一點都沒有我……」

徐明義?!

溫澤說徐明義是他的室友?!

我:震驚再+10086

所以徐明義口中的朋友,竟然是溫澤?

「徐明義那天來我們醫院拿資料,緊接著你就來了。」

「你到底是來給我送手機的,還是來見他的,我都無所謂了,反正我是不會輕易放棄!」

溫澤執拗的語氣中透著可憐。

14

我驚訝到最後,忍不住笑出聲,真是造化弄人,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了。

我將那天遇到小邱護士,然後又遇到徐明義,和徐明義為賠罪請我吃飯的全經過和盤託出。

這次輪到溫澤驚訝了。

但他很快反應過來,一把抱住我。

「我會永遠對你好,不要喜歡別人。」

「我都嫁給你了,還怎麼可能喜歡別人?」

「倒是你,還會嫌和我結婚麻煩嗎?」

我說出了盤踞心中已久的困惑。

溫澤聽完大為震驚:「你以為我是因為怕麻煩,不想辦婚禮,所以才急著拉你去領證的?」

「那可是你跟我的婚禮,我怎會不期待?」

「確定能和你結婚那天,我高興得不知所措。」

「雖然我媽說,按習俗,結婚前夕,新人最好是不要見面的。」

「但我當時太激動了,迫不及待想要告訴所有人,我夢寐以求的人,馬上就要成為我妻子了。」

「所以跑去接你下班,卻聽到你即將出差的消息。」

「我和你的那位同事周衍,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那天。」

「我清楚地聽到他跟別人說,是你主動申請出差的。」

啊?明明是香港那邊的甲方指名道姓要我,我不能違約,才去的。

我從沒刻意隱瞞要結婚的事,辦公室隨意傳兩嘴,周衍就能知道。

關鍵他也知道我出差的緣由,為什麼還要亂說呢?

我突然想起,我接下醫療糾紛案的那天,周衍無故貶低溫澤,說一個連自己都不能保護周全的男人,不配讓我放下工作,奮不顧身。

難道他真的對我有那種意思?

我呼出一口氣,好吧,看來溫澤說得對——男人,我確實不懂。

當時沒反應過來。

現在隻想反駁周衍——溫澤全力以赴救治每一條生命,他比誰都厲害。

而我也能在我的領域護他周全。

相愛,從來都是相互的。溫澤繼續委屈:「我以為你是不想跟我結婚,才去出差的。」

「理智告訴我,應該放手。」

「但我恐怕是提前花光畢生所有運氣,才再次遇見你。所以明知你不愛我,我卻迫切想和你有個合法關系。」

「我做夢都想和你一起步入婚姻殿堂。」

「但我更害怕你一走,又消失在我的世界,所以隻能趕緊拉你去領證。」

「我以為,想要牽絆住一個律師,最好的辦法就是法律。」

15

我不知道,遇見我,有沒有花光溫澤畢生運氣。

我隻知道,溫澤可能一輩子都沒說過這麼多話!

誰能告訴我,之前那個少言寡語的高嶺之花去哪兒了?

溫澤卻說這些都是他心裡話,早就想講了,但又害怕嚇跑我。

隻能小心翼翼隱藏深情。

「那次相親,對你來說,可能隻是疲於應付的麻煩事。」

「但對我來說,是因為知道是你,所以才會趕赴的重逢盛宴。」

看著溫澤虔誠而真摯的目光,我回抱住他。

謝謝你,一路堅定不移地向我走來。

那麼,餘生的美好光景,我與你一同奔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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