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什麼？
我不可置信地盯著他：「不可能！」
「為什麼不可能？我找到你的那刻，就已經回稟了聖上，皇家血脈如何能流落在外，當然得接回去。」
他說得輕描淡寫，我卻逐漸破防。
作為閨蜜，我最清楚凌霜的心願——她一直都想擁有完全的自由，以及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血脈。
但這一切，都被霍澤破壞了！
我氣得指著他的鼻子大罵：「死太監！你這麼陰毒，怪不得沒後代！
「凌霜招你惹你了？你憑什麼這麼對她！
「我又招你惹你了？你要是心理變態不滿足，去找你的大老婆睡覺，別 TMD 來找我！」
「……」
越罵，院子裡的氣壓越低。
到最後，四周所有守衛已經噤若寒蟬，紛紛驚恐地看向最中央的霍澤。
我罵了個痛快，完全不顧自己死活。
有本事就殺了我！
老娘一千年後又是 21 世紀的一條好漢！
在死寂的氛圍中，霍澤終於開口了。
他反問：「誰跟你說，我有大老婆了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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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還跨坐在牆上。
霍澤已經自顧自敘述了一切。
據他所說，他的太監府，在某個唐姨娘假死後，便再無妻室。
「放屁！柳姨娘被你吃了？」
霍澤淡淡道：「柳姨娘死了。」
我瞪大雙眼：「怎麼死的？」
「一杯鸩酒了結了。」
我脫口而出：「你個殺人狂！你居然殺了自己的大老婆！」
「我說了，我沒有妻室。」霍澤十分冷靜，「柳姨娘本名柳煙兒，是柳太師的獨女，三年前流放歸來，我奉命將人帶回府裡休養。
「她是皇上欽定的皇後，皇上從私庫撥出十裡嫁妝，從我府裡出發，進宮舉辦封後儀式。
「但柳太師罪孽深重，封後當天被御史揭發，已被砍頭示眾。
「而柳煙兒，也隻當了半天皇後，便被賜了鸩酒。」
他說得太仔細，我不由自主就相信了。
所以，霍澤沒有娶正妻？送的金銀珠寶也都是從皇帝私庫走的？
我遲疑道：「那你晚上為什麼要在她房間裡待半個時辰，還要弄哭她？」
霍澤深吸口氣：「唐蠻蠻，你天天在想什麼？
「她哭，是因為她在回憶當初與皇上的情誼，還有在流放途中遭受的苦楚，我需要從她的話裡找出太師的罪狀線索。
「你要是再敢繼續亂想，我不介意讓你嘗嘗什麼叫真的哭。」
後半句話意味深長，我的腦海裡下意識飄過滴蠟皮鞭玉勢……住腦！
霍澤這個死太監，說的比唱的還好聽！
但我還記得他讓人天天給我送餿飯，要不是我有假死計劃，遲早會像原著一樣餓死在府裡。
所以，哪怕他現在說的「深情款款」，我也不會相信一個字！
「還不下來嗎？」
「好，我下來。」
話音落地，我轉身跳下院外，速度之快，所有守衛都沒反應過來。
「霍澤，帶著你的謊話見鬼去吧！」
「唐蠻蠻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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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澤氣急敗壞的聲音被甩在遙遠的後方。
我則一路跑回了與凌霜租住的院子。
我不信霍澤動作那麼快，不信狗皇帝會把凌霜帶回皇宮。
大門砰的一下被推開。
「凌霜！凌小唐！」
喊聲傳進院子，驚呆了一眾御前侍衛。
人群最中央，皇帝哆哆嗦嗦地指著凌小唐，又不可置信地看向凌霜：「誰的？這是誰的？」
……一大一小兩張臉，這還不明顯嗎？
我擠開侍衛，擋在凌霜面前：「是我的，我和凌霜生下來的！」
「一派胡言！兩個女子如何能生育！這分明是朕的兒子！」
我還想說點什麼，凌霜拍了拍我的手臂：「蠻蠻，謝謝你護住我，但事已至此，你讓我跟他單獨聊聊吧。」
皇帝的眼裡爆發出驚喜的光芒。
兩人走進了正堂。
我躡手躡腳把耳朵貼到窗邊，凌小唐也偷偷摸摸湊了過來。
「霍桓，你到底要怎麼樣，才肯放過小唐？」
「他是朕的兒子，朕帶他回京乃天經地義！」
「……好。」
等會兒？凌霜就這麼同意了？
我震驚地看向凌小唐，小小的腦袋也震驚地看向我：「幹媽，我要離開媽咪了？」
「等會兒，我們再聽聽，再聽聽啊。」
皇帝似乎也沒想到凌霜同意得這麼快，驚訝過後便是狂喜。
他甚至抓住了她的手：「凌霜，朕的後位一直留著，隻要你回來，你就是皇後，你的兒子就是太子！」
「不必了。」凌霜甩開皇帝的手，「我從來都不想成為你的皇後，至於小唐，我知道你不會放過他，你可以把他帶回京，讓他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身份。」
「……那你呢？」
「過去的太子妃已經死了，皇上，我現在隻是凌霜。」
腳步聲響起。
是凌霜走了出來，她看見我和凌小唐，堅定的眼神瞬間柔和下來。
皇帝站在原地，仿佛還不肯走出來。
他忽然開口：「凌霜，朕……以前有苦衷。
「柳太師背後站著十萬學子，當初的貪汙案涉及廣泛，朕登基之初，首要的事情便是將他迎回京城，將他的女兒封為皇後，如此才能堵住悠悠之口。
「但朕不願負你，於是將你安置在王府，隻等揭穿柳太師的真面目，才能安然將你迎回皇宮。
「凌霜，你與朕兩年結發夫妻，所作所為朕銘記於心，朕……早已心悅於你。」
凌霜笑了笑，沒回頭。
她道：「但皇上，過往種種，我早已忘了。」
一句話擊潰了九五之尊的心防。
他閉了閉眼：「凌霜，你真要如此絕情嗎？」
凌霜一言不發。
但她也一步不退。
皇帝的身體搖晃了兩下。
他終於體會到了自己曾經施加在凌霜身上的絕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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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小唐被帶走了。
走之前，他一手握住我，一手握著凌霜，老謀深算道：「幹媽，媽咪，你們放心，不出三年，我一定坐上皇位，接你們回京！」
小子，三年之後，你也才六歲而已！
我揉了揉他的腦袋：「照顧好你自己。」
凌小唐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。
同時離開的，還有狗皇帝……以及霍澤。
他走得十分果斷，且毫無留戀之意。
我心底不可避免地升起一絲失落，但更多的還是惱怒。
死太監！嘴裡果然沒一句真話！
他分明是陪狗皇帝來搶兒子，還非要花裡胡哨衝我來段剖白！簡直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！
凌霜奇怪：「你最近怎麼了？吃飯都隻吃三碗了。」
我不肯說出心底的鬱悶。
搞得我對霍澤還有期待似的，那個死太監，根都沒有，我期待個屁！
「我去買面粉，今晚包餃子！」
我心虛地溜出兩條街，在糧鋪裡剛拎起兩袋面粉，不遠處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：
「她的賬，我付了。」
是霍澤！
我震驚地盯著他：「你……你不是走了嗎？」
霍澤輕輕松松接過我手裡的面粉，一邊走一邊說：「我還有事情沒交代完。」
我下意識跟著他走出糧鋪：
「什麼事情？」
「差點餓死某人的事情。」
我待在原地。
霍澤還在繼續說：
「唐蠻蠻，你進府兩年，膳房一直都是你殺進殺出的地方，哪怕我吩咐再多，也永遠餓不到你。
「把你關禁閉，是因為你頂撞皇上，等他反應過來, 一旦發怒，我也保不住你, 不如我先把你關起來。」
霍澤轉過身, 向來陰狠毒辣的眼睛裡，罕見地多了真摯：
「……還有, 我不覺得柳煙兒比你漂亮, 在我心裡，她永遠無法跟你相提並論。」
隻是他與她鬥嘴慣了, 開口便是反話，有心解釋卻又無法在一個注定會死的柳煙兒面前說太多。
霍澤的眼睛太亮, 我的心髒瞬間怦怦狂跳。
他其實長得很好看。
但因為身份，多出了幾分陰柔美，這是世人對他抱有偏見的原因，也是他逐漸陰狠毒辣的源頭。
我終於肯承認——早在第一眼見到他時，就已經暗生情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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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邊陲小鎮時, 皇帝召見了霍澤：
「你想辭去東廠總督一職？為什麼？」
「我以前以為, 我會一輩子站在朝堂上, 哪怕被人攻訐, 哪怕被人嘲諷, 也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。」
霍澤想起了那座空蕩無人味的督公府。
裡面隻剩下對他畏懼深重的下人。
「後來, 我才發現, 那不是我想要的。」
在井裡發現那具屍體時，霍澤在想什麼？
他怕。
怕死了。
唐蠻蠻要是死了怎麼辦啊？
「皇上, 我不想做一個孤家寡人了。」
坐在轎輦上的皇帝沉默許久, 才道：「朕, 允了。」
霍澤：「謝皇上。」
皇帝：「……幫朕照顧好朕的皇後。」
三年前, 他因為諸多禁錮百般隱忍，不得不舍棄凌霜。
三年後, 他依舊無法掙脫諸多束縛……不如放她自由。
人走後，皇帝喃喃道：「這孤家寡人, 就讓朕來當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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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亦步亦趨地跟在霍澤的身邊：「诶？皇上是怎麼答應你辭職的？你可是他的得力下屬啊！」
霍澤早已習慣了這些奇怪的用詞。
解釋清楚後, 他又恢復了陰陽怪氣：「雜家跟皇上說，雜家沒有後代，以後老了沒人養，不如趁此機會, 幫你養肚子裡的這個雜種……」
他瞥了幾眼我的肚子, 眼神忽然一頓。
我有些忐忑：「怎……怎麼了？」
霍澤伸手, 直接摁在我的肚子上，眉頭緊皺：「怎麼縮成三個月大了？」
因為我消化了！
但我沒敢說。
幾個時辰後，真相自動被戳穿了。
霍澤盯著我原地「流產」的肚子, 陰森地咧出八顆潔白的牙齒：「雜家的後代這是沒了？」
我心虛：「明天多吃點，就又有了。」
霍澤：「不用等到明天。」
什麼意思？
霍澤微微一笑：「今晚我努努力，幫你懷上。」
今晚？努力？懷上？
多小眾的詞匯啊！
霍澤要是有這本事, 我還用守活寡兩年？
似乎是看出我的不屑, 死太監解開衣衫：
「忘了跟你說, 其實我受宮刑的時候，行刑的人手下留了情。
「我找神醫治了幾年。
「蠻蠻，你先幫我試試, 看看治好了沒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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治好了。
夠用。
霍澤再敢惹我，我就敢帶著凌霜她幹兒子，一家三口繼續私奔！
當晚蠟燭燃盡，死太監也沒有踏入我的房間。
「霍夠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