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當天半夜,我順著水管爬上四樓。

揪住熟睡的林景柏,在他耳邊輕聲說:「你爹來嘍。」

然後給他蒙被子裡揍了一頓。

林景柏顯然沒想到我這麼不走尋常路。

門口四個保鏢衝進來的時候我已經揍完他了。

看著自家少爺迅速腫脹起來的嘴角,四個保鏢面面相覷。

我衝著他們比了個中指,又薅著林景柏的頭發對他獰笑。

「陰我是吧?畜生。」

林景柏本來就在睡夢中還沒清醒,被我這一頓好揍,現在都還眼神迷茫。

我原本想著,給他來這麼一出,既能報仇,又能嚇嚇他,讓他歇了對我的心思。

結果林景柏仰著頭,看到我臉的時候,突然彎了彎眸子,笑得燦爛:

「小浔,你回來啦。」

草,死變態。

我撒開他,四肢並用地從床上爬下去。

保鏢們一擁而上,我躲閃不及,還是被抓住了。

林景柏蒙蒙的,但意識到我被抓住要留下來之後,薄唇勾了勾:

「小浔,這次是你自投羅網。

「你白天問我喜歡你什麼。」

林景柏看著保鏢用繩子將我捆起來,然後靠近。

他帶著點剛睡醒的惺忪慵懶,輕輕吻了一下我的面頰。

「你什麼樣我都喜歡,從你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就喜歡了。」

草,神經病。

老子等你說了這麼久,就給我放個一見鍾情的屁是吧?

保鏢手法嫻熟,但是捆人用的結很老套。

對我來說,解開輕而易舉。

我抬手打算薅林景柏的頭發,來個故技重施。

但即便我的速度很快,還是被林景柏給捉住了。

「小浔,同一個招式,你還想用第二遍嗎?太小瞧我了。」

他將我的手反束到身後,擁住了我。

「你掰彎了我,要對我負責的。」

他的語氣實在可憐,像耷拉著尾巴的大狗,舔舐著你的手心,尋求一份安慰。

我搖搖腦袋。

好家伙,PUA 我。

我用力掙了掙,發現自己的力氣在面對林景柏時,確實差了一點。

於是我決定嘗試反 PUA。

「哥,你可憐可憐我,我還有兩個任務沒完成。」

「一共就兩周的期限,我已經陪了你一周了,對吧?」

「咱這個事情,要講究先來後到的。」

「我先接了任務,然後你才來的。」

畫個大餅:

「等我完成了任務,再來陪你。」

林景柏松開了些,有點不敢置信:

「真的嗎,小浔?你真的願意陪我?」

我繼續畫大餅:「真的呀。」

「我冬天就接這麼幾單,存點錢過個好年。」

「這兩單錢多,做完了我就不做了,到時候在哪裡過年都是一樣的,整個冬天一直陪著你也是可以的。」

大餅畫完,再賣點慘。

「哥哥,這兩單違約金很貴的。」

我擠出兩滴眼淚,可憐兮兮:

「你也不想我露宿街頭吧?」

林景柏顯然有些動容,他松開了我,表情有些遲疑。

「違約金,很多嗎?」

我瘋狂點頭:「當然!五百萬呢!」

賣掉三個我,都不一定能還完。

林景柏卻忽然松了口氣:

「區區五百萬,我給你還了。」

區區?

「你接這兩單,能賺多少?」

我老實回答:「三十萬,一單十五。」

林景柏:「我給你一百萬,你這一周也跟我待在一起。」

「……成交。」

在哪兒賺錢不是賺,完全可以的。

不過……我剛剛是不是想 PUA 他來著。

算了,無所謂,人不能想太多,容易短命。

9

林景柏花一百萬買了我一周。

我本著優良的職業操守,開始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。

上午,跟著網絡教學煮好三菜一湯。

中午,端好八顆牙齒的微笑,在門口站好。

結果林景柏沒回來。

晚上,將白天曬得暖和和軟乎乎的被子床單鋪好,給臥室點上助眠的燻香。

再次來到門口,端起笑臉。

結果他又沒回來。

我揉揉僵硬的嘴角,松了口氣。

這活確實輕松吼。

比起殺人玩心跳的事情,簡直是一點精神壓力都沒有。

嘿嘿,待會兒給林景柏打個電話。

要是他明天也不回來,我連殷勤都不用裝。

家裡有家政保姆的,一天來兩趟。

林景柏要是不回來的話,我的日子簡直美得冒泡。

有錢人的日子確實舒服,之前是我不懂享受了。

晚上八點,我秉承著對僱主的關心,給林景柏撥去了第一個電話。

聽著聽筒裡的嘟嘟聲,我莫名有點緊張。

是了,第一次問候自己的僱主,還是活著的。

害,有點不習慣。

「您好,哪位?」

低沉沙啞的嗓音從那邊傳來,帶著疲憊。

我清了清嗓子:

「林先生您好,我是您的私人管家江浔。

「這邊提醒您,工作固然重要,但也要注意休息。

「另外,江管家想問您明天回不回來,他好安排明天的事宜。」

林景柏在那頭很輕地笑了聲。

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有些失真:

「抱歉小浔,這幾天都不能回去陪你了,公司這邊出了點事情。」

我心中暗喜:

「江管家詢問您可否關閉臥房的監控,他需要一點個人隱私。」

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聲音,似乎是有人進來給林景柏匯報。

林景柏回復了我一句:

「批準了,自己關。」

然後就掛斷了電話。

爽快,就喜歡這種爽快的。

我美滋滋地丟開手機。

找了塊防塵布,將臥房的攝像頭裹了個嚴嚴實實。

關上浴室的隔門,開始泡澡。

水溫剛好,蒸汽繚繞,燻得我昏昏欲睡。

外面由遠及近地傳來幾聲說話聲。

「在這兒?」

「對,少爺親自帶回來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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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邊燈亮著,估計在那兒。」

還沒等我清醒,浴室門就被人打開了。

隔著一道不那麼清晰的玻璃門,我與門外的老太太面面相覷。

我沉默地拿過一旁的浴巾,擋住了自己裸露在水面外的身體。

老太太似乎也有點尷尬,她咳嗽兩聲,退出去給我把門帶上了。

10

我穿好衣服,與飯桌上坐著的老太太大眼瞪小眼。

沉默是今晚的飯廳。

半晌後,老太太率先打破了沉默。

「你是小柏的朋友嗎?」

朋友?林景柏花一百萬買的……也算吧。

我僵硬地點點頭。

那家伙之前也沒說我還要幫忙待客啊。

這可是另外的價錢!

見我點頭,老太太往前坐了坐,問:

「那你知不知道小柏有個女朋友?」

女朋友?

林景柏他是個 gay 啊,哪來的女朋友?

我不忍心告訴老太太這個殘忍的事實,於是搖了搖頭。

「沒聽他提有女朋友。」

老太太還帶了個人來,是個身高偏矮小的男人。

聽我這麼說,男人有些著急:

「老太太,我盯著少爺的人都說,少爺近兩個月來很喜歡一個人,前段時間去 A 市不是出差,就是為了見那姑娘去的。

「就是少爺警惕性太高了,我們目前還沒抓拍到小姑娘的正臉。」

我的笑容更僵硬了。

好家伙,聽這描述,怎麼這麼像我呢?

老太太環視了一圈,跟進來的幾個保鏢默不作聲。

有一個張口欲言,我在老太太背後瘋狂給他們使眼色。

保鏢張了張嘴,又閉上,最後說:

「抱歉,我們是少爺的人,少爺不說我們也不能說。」

我松了口氣,一回神又對上老太太的目光。

老太太笑眯眯地:

「乖寶,你知道的吧?

「小柏從小就沒什麼朋友,你還是第一個我看見能住進他家的呢。」

矮小男人一邊撥通電話,一邊對老太太說:

「我問下手底下的兄弟,讓他跟少爺的這位朋友說兩句,說不定就想起來了。」

電話秒接。

「小宸啊,你跟這位先生描述一下少爺心上人的模樣。」

矮小男人將視頻界面懟到了我眼前。

視頻那頭是一個略顯青稚的少年,看到我入鏡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。

有點欲言又止。

我扶了扶額。

矮小男人著急:「怎麼支支吾吾地?快說啊。」

少年嘆口氣:「大哥,人不就在你面前嗎,還要描述啥?」

矮小男人疑惑:「面前?你小子瞎了眼了,這是個男的。」

少年:「誰跟你說少爺的心上人是女孩子的?」

滿室寂靜。

老太太沉默良久,表情有些一言難盡。

我的心有點戚戚然。

剛準備享受一周富豪生活,結果第一天就要被人趕出去嗎?

「男的……」

老太太開了口,我閉了閉眼,準備迎接風暴。

這不僅要接待客人,還要挨罵,說不定還要挨打。

這些錢都要跟林景柏另算。

結果老太太說:

「男的就男的吧,小柏都這麼大了,隻要能有個人陪在他身邊就行。」

她擦了擦眼淚:

「我們這些老骨頭,還能陪他到幾時啊,他自己喜歡就好。」

老太太看著桌上沒動的飯菜,悲從中來。

「男的也好,也體貼。」

「我老頭走了之後,我再沒吃過他做的飯了。」

矮小男人一看,立刻去廚房拿了雙筷子,遞給老太太。

老太太流著淚,在我阻止之前,夾了一筷子進嘴。

咀嚼了兩下,表情逐漸凝固。

她咽下去,安慰我:

「鹹,鹹點好啊,說明乖寶你能吃苦。」

「……」

老太太上下打量我,唯一一點欣慰:

「沒關系,不會做飯也沒關系,至少養眼。」

好了,不會誇您別硬誇。

11

老太太走了之後派人給我送了一堆補品。

還意味不明地瞄瞄我的腎。

「乖寶,委屈你了,瞧瞧,這瘦的。

「你好好補補,小柏敢對你不好你告訴我,我立馬派人來揍他。」

在她的描述裡,林景柏就像個沒人要的臭老頭。

我瞅瞅補品裡那些鹿茸當歸的,深感世界荒謬。

等我混完這一周,得出國躲躲。

什麼時候林景柏喜歡女人了,我再回來。

害,林景柏還是年輕,把這些情情愛愛看得太重。

殊不知天下除了票子,就沒有不離不棄的東西。

一直到周五,林景柏也沒回來。

我愉快地收拾東西,一邊構想一百萬要怎麼花。

還有兩天,到時候直飛出國,找個安全的地方苟著。

每天吃吃喝喝,再到處旅遊旅遊。

美得咧~

東西收拾到一半,接到了林景柏的電話。

「這邊有個宴會,晚上讓李叔去接你。」

他那邊好像還是很忙,說完這一句後又迅速掛斷。

我瞅一眼時間,下午四點。

作為一個合格的被僱佣者,我決定放下手頭的事情。

洗個澡,再抹點香香。

要給僱主提供足夠的情緒價值,給足僱主面子。

李叔在傍晚六點敲響了門。

將手上提著的袋子遞給我。

「先生說讓您穿這個去。」

打開一看,某個挺有名的手工西裝。

上身一試,合適得很。

我在鏡子前照了又照,確實帥氣吼。

保鏢給林景柏打了個電話。

得到了林景柏親口說的可以放我出去,這才放行。

一想到再有兩天我就可以奔向美好自由的新生活,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尤其的好。

李叔將我帶到林景柏面前時,我時刻秉承著打工人的優良品德,先扯出一個標準的熱情的微笑。

林景柏伸手給我順了順領帶。

他眼下有點發青,應該是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。

但他看著我的目光尤其的溫柔。

他牽過我的手:「怎麼這麼冷?」

林景柏的目光讓我有點頭皮發麻,如實回答:

「外面溫度低,進來場地的時候下車走了一段路。」

旁邊過來一個青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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