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

  不過前面整那些花裡胡哨的,後頭該刀還是刀。

  這麼一想倒也沒什麼了。

  白穗不知道888此時在心裡吐槽著什麼。

  她剛醒過來,早上因為惡心也沒怎麼吃飯,再加上尚未闢谷,如今肚子餓得厲害。

  此時窗外還是黑漆漆一片,月亮高高懸掛在天上。

  樹影婆娑,風吹葉動,不遠處山頂一片白雪皑皑,在月色之下瞧著越發柔和。

  這夜景再好月色再美也抗不住肚子餓。

  白穗揉了揉肚子,掀開被子起身準備摸去小廚房找點兒糕點什麼的墊墊肚子。

  等等?!

  雪山?主峰一年四季如春,霧靄沉沉的,哪有什麼雪山?

  整個昆山唯一有四時之分的,隻有凌霄峰才是!

  也就是說她之前暈倒的時候顧止並沒有直接將她送回主峰,而是御劍帶到了他的居所!

  顧止之前不是反悔了不願意收她為徒嗎?

  雖然他糾正了好幾次稱呼她當沒聽到,依舊厚著臉皮喚他師尊也沒生氣,可是她能夠感覺得到他隻是懶得糾正,不是態度松動答應她的意思。

  那既然沒有改變主意,為什麼還把她帶回凌霄峰?

  他大可以給她隨便塞個靈丹就回去的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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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他現在什麼意思?

  是從這幾日修行,尤其是今天爬懸崖的時候見自己竟然在一日之內完成,覺得自己天賦異稟不可錯過,所以改變主意了?

  好耶!

  隻要顧止同意收她為徒,之後那個什麼清理門戶的任務也好辦多了!到時候他們師徒強強聯手,肯定能把那魔尊給揍得稀巴爛!

  這樣既完成了任務,又可以避免be結局!一舉兩得,簡直爽歪歪!

  白穗想到這裡,一個鯉魚打挺激動的從床上跳了下來。

  然而還沒來得及蹦噠幾下。

  一直禁閉著的門“吱呀”一聲推開了,一個月白色身影也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之中。

  正裹著被子高興地轉圈圈的白穗身子一僵。

  兩人視線撞上,相顧無言。

  “……你在幹什麼?”

  半晌,顧止薄唇微啟,先一步打破了這詭異的平靜。

  “那個,我,我在活動身體,爬了一天的懸崖了,渾身上下有些酸疼,就,就隨便做一點拉伸運動緩解緩解。”

  這說辭顧止顯然不信,卻也沒再多說什麼。

  他推門進來,手上拿了一個食盒,還沒打開飯菜的香氣便從裡頭傳了出來。

  “我算著你應該也是這個時候醒,過來吃飯吧。”

  “不過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,就隨便什麼都撿了點兒……”

  顧止走過去將手中的食盒輕輕放在了靠窗邊的桌子上,話還沒說完,覺察到了對方目光灼灼盯著自己。

  “……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?”

  “沒,我就是想問師尊你一個問題。”

  白穗搖了搖頭,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盛著光亮,看得人心下一動。

  “你今天把我帶回凌霄峰是什麼意思?是承認我是你親傳的意思嗎?”

  青年倒著茶水的手一頓,濺起的茶水燙紅了他的指尖。

  他緩了一瞬,等到沒那麼疼了之後這才悶悶開了口。

  “想得倒美,你以為當我徒弟有那麼容易?”

  “?!可是不是你說隻有親傳才能出入凌霄峰嗎!這是你自己說的,我可沒說,你是昆山劍祖,怎麼能言而無信!”

  白穗急了,扔了被子光著腳鞋子都沒穿便“噔噔噔”跑了過來。

  “再說了不是你不是也沒時間再找其他人了嗎,我冰靈根,純陰體質,而且還劍免,怎麼就做不得你徒弟了?”

  她有個毛病,一著急一生氣情緒就會上頭。

  顧止看著對方激動地靠近自己,聲音拔高,氣勢逼人。

  離得這麼近,說話時候連呼吸都噴灑在了他的臉上。

  他喉結滾了滾,往後退了一步和白穗拉來距離,伸出食指點在了她的額頭上。

  不讓她再繼續往前。

  “……我言而無信怎麼了,我又沒立誓。再說你之前不也不願意拜我為師嗎,怎麼就你能出爾反爾,我就不能了?”

  “那怎麼能一樣?哇你都一千多歲了,你還和我一個十六歲的人比,你不要臉我都替你害臊了!”

  她氣得臉都紅了,那雙眸子閃爍著怒火,漂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。

  “我不管,你既然把我帶回來了,你就得收我為徒對我負責!不然,不然……”

  “不然怎麼樣?”

  “不然我就吐你一身!我惡心死你!”

  “……”

  還沒開始吐,光是聽到這話,一人一劍就似乎已經感覺到了那種渾身溫熱的粘膩感。

  顧止臉色微變,氣得磨了磨後槽牙。

  原本抵在白穗額頭不讓她靠近的手指曲起,“啪”的一聲彈了過去。

  這猝不及防的一下,疼得白穗眼淚都出來了。

  “你幹什麼!說不過我還動起手來,以大欺小了?”

  “不是你說要拜我為師嗎?我教訓下自家徒弟應該不算什麼以大欺小吧。”

  白穗正要跳腳反駁。

  可剛一張嘴,話好沒有來得及說,捂著額頭猛地意識到了什麼。

  “徒弟?這麼說你是答應了?!”

  顧止沒有立刻回答,他拿起杯盞喝了口水潤了下喉嚨。

  他的唇本就薄唇而紅,沾染了水澤之後,宛若雨打海棠。

  “白穗,我無意隱瞞你,在真正承你的拜師禮,喝你的拜師茶之前,有一件事我要與你說清楚。”

  “在你之前,大概五百年前的時候我收了個徒弟。”

  “那是我第一個徒弟,相貌好,資質尚佳,為人也謙虛,對待我也恭順孝敬,我很看重他。甚至決意此生再不收徒,等到我羽化之後這凌霄峰乃至昆山的一切,我都打算交付於他。”

  這些白穗都知道,《仙途漫漫》裡也有記載。

  顧止有多喜愛多看重那個魔尊,白穗再清楚不過了。

  不然也不會在最後仙魔大戰的時候,如果對方有一絲向善之心的話,甚至還打算用最後一縷神魂給他洗去魔氣。

  “……那師兄現在呢,為何不在昆山?”

  白穗裝作不知情的樣子,沉默了一瞬,垂眸這麼沉聲詢問。

  “昆山太小留不住他。五百年我歷劫時候刺了我一劍,叛逃去魔淵當魔尊去了。”

  “我前日與你說的業障罪孽,便指的是他。”

  也不知道為什麼,平常時候顧止提都不願提起,甚至抗拒的事情。

  如今說出來的時候竟然出奇的平靜,連一絲情緒波動都沒有。

  顧止也覺得意外。

  他指腹微動,緩緩摩挲著瓷白的杯沿。

  “我與你說這些並不為其他,而是希望你能在知曉了這一切之後再好好考慮。”

  “你若是要個能夠長長久久陪你的師尊,我可能做不到。你若隻是想要從我這裡學到無雙的劍法,我願意傾囊相授。”

  這是一個有些沉重的話題。

  觸及生死,涉及蒼生,又牽連大義。

  無論是去原著裡去迎戰魔尊,還是現在,前者為著蒼生,後者為昆山的傳承。

  顧止好像從來都沒有考慮過自己。

  “我明白了。”

  在顧止以為對方會考慮很久,或者選擇沉默不語的時候。

  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,白穗開口這麼說道。

  “不過在劍祖讓我考慮是否還願意拜你為師之前,你能否先回答我一個問題。”

  “因為你的回答,決定了我的答復。”

  這一次白穗沒有再繼續喚顧止“師尊”了,神情和語氣都少有的嚴肅。

  她有一雙很漂亮很純粹的眼睛。

  尚未染上欲望,也未沾到汙濁,好像世間萬物,隻有美好能夠映照在其中一般。

  顧止眼眸一動,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在了桌子上。

  而後對上了她的視線。

  “你問。”

  “劍祖你想死嗎?”

  “什麼?”

  這個問題的確有些意外和不按常理出牌。

  饒是做好了回答準備的顧止也在聽到這話的瞬間愣住了。

  可白穗似乎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這麼問有什麼奇怪,或者冒犯失禮的地方。

  她沒有移開視線,依舊這樣直勾勾地注視著眼前的青年。

  “如果你想死,選擇了放棄昆山,放棄凌霄峰,放棄這裡的一切,甚至斷了傳承的話,我無話可說。”

  “因為我不會拜一個一心求死之人為師。”

  “什麼叫一心求死,終南山那老祖都活了三四千歲都還沒活膩呢,我才一千多歲,你以為我不想活,非要選擇英年早逝?我有病嗎!”

  “要不是為了清理門戶,掃了業障,我不僅要活三四千歲,我還想與天齊壽呢!”

  白穗這話無異於是在曲解顧止的意思,他給氣得厲害,猛地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。

  一瞬間茶盞摔在了地上,桌子也四分五裂。

  滾燙的茶水燙到了他的手背。

  還有幾滴落在了他的腳邊,浸湿了衣角。

  也不知道是疼得還是氣得,顧止的眼尾紅了一片,怎麼看怎麼可憐。

  在看到白穗語調輕快,唇角彎起的時候,顧止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對方剛才是故意在激他。

  “不想死就好。”

  “那我們就一起努力活下去。”

  白穗上前一步,踩過地上的水漬 ,迎著窗外皎潔的月光。

  她站在了距離顧止半步的位置,盈盈月色如潋滟水澤,全然落在了她的眉眼之中。

  而這雙盛著萬物美好的眸子,此時隻映照著顧止一人。

  “師尊,你為蒼生,卻不為你。”

  “我為蒼生,也為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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