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我隻有一個楚沂,隻能守著他,看他為別人傷懷。

我或許是混得最差的穿越者了。

在那一刻,我對楚沂的依賴,產生了動搖。

6.

我開始疏遠楚沂。

我給了他五十次機會,我雖然臉皮厚,是舔狗,但終歸也是個活生生的人,心被傷到時也會覺得難過。

我想,從今往後,楚沂每讓我傷心一次,我就要從他那裡收回一份愛。

等到五十次機會用完,我就不要楚沂了。

第一次的時候,是楚沂為了雲榮同男主爭戰。

男主有天運加身,楚沂再強也鬥不過他。

眼見著他被男主逼到絕路,一旁的女主隻能在兩個男人為她設下的守護結界中著急。

而我就不一樣了,我衝進了戰場中,從後面撲住了楚沂,想要阻止他用出會反噬自身的禁招。

也就是那時,在結界中的女主受到了一直嫉妒她的同門師妹的偷襲。

三尺青鋒刺破丹田,女主齒關咬緊,仍舊溢出一聲痛呼。

就那一聲,燒盡了已在極端狀態中的楚沂最後一點理智。

他在大腦做出反應之前,已經一掌將我掼飛。

我瞬間腑髒俱裂,口鼻鮮血肆流,摔進了一旁的枯草堆裡,掙扎了幾下,沒能爬起來。

再醒來時,人已經躺在魔宮裡。

眼前是楚沂愧疚的臉,我不想搭理他,眼一翻繼續裝昏。

聽說我甚至不是楚沂帶回來的。

當時他和男主同時衝向了女主,女主本能地向男主遞了手。

楚沂如遭重創,整個人定在了原地,除了鮮紅的袖袂隨風而動,他幾乎快成了一塊石像。

他終於意識到了這樣的爭端沒有意義,因為當雲榮不愛他時,無論如何他都是輸家。

楚沂失魂落魄地離開了,

並且沒有帶上我。

我是被昔日派中同門悄悄送回去的。

畢竟我是魔尊的走狗,留在那裡,早晚被正道人士片了煮火鍋吃。

當時的我氣息奄奄,靠在他的臂彎之中,聽見他驚訝地感嘆一聲:「竟不曾入魔。」

我痛得要死,想拜託他先搶救下我,或者幹脆直接給我弄暈過去。

就聽見他說:「既然如此,我送你回到他身邊去。」

他以為我跟在楚沂身邊是為了感化楚沂。

我不是,我隻是男二的媽媽粉,在實境相處數年之後,對男二母愛變質。

7.

我為了阻止楚沂玩命把自己的命都賭上了,楚沂卻為了女主把我打成了這豬樣。

他自己心裡都過意不去。

一個勁地跟我道歉,還問我要不要幹脆墮個魔,這樣他好分我一半修為,然後再劃片封地給我。

說實話,我沒興趣。

我隻有一個願望。

「是什麼,你說就是。」楚沂開口問道,他看起來真的很愧疚,恨不得馬上為我上刀山下火海。

「不要再見蘇雲榮。」就這是我的要求。

楚沂沉默了,他想起了一些事情,如星般璀璨的眸子一片灰敗。

過了許久,他才開口答應:「好。」

我卻覺得沒了意思,朝裡面偏過頭去:「滾!」

楚沂站起身來,沉默著走開,直到他要出殿門時,我叫住了他。

「楚沂。」我說著,調整著呼吸想要掩飾心痛,顫抖的鼻音依舊出賣了我,我問他,「隻有蘇雲榮的痛才算痛,我什麼都不是,對嗎?」

……

良久的沉默。

「抱歉。」我聽見楚沂說了這一聲,腳步慌亂地消失在了殿門。

這是他失去的第二次機會,我從楚沂那裡取回了對他的擔憂和關心。

8.

楚沂也察覺到了我對他態度的轉變。

開始有些不適應地恐慌,於是楚沂做什麼都要把我帶在身邊。

說話時也故意激我,一直到我同過去般和他鬥嘴還擊,他才偷偷松了口氣。

可是很快,他又因為蘇雲榮被人下毒昏迷隻身去闖了極北之域,孤身挑戰兇獸窮奇。

隻為取得碧雲之花,解蘇雲榮身上的毒。

他撐著一口氣將碧雲花送去蘇雲榮的窗外,隨後昏倒在地。

正道修士哪肯放過這個機會,設下陣法就要將他誅殺。

危急時刻,是我率領八千魔眾攻上蒼藍門,將楚沂搶了回去。

就這樣在修真界所有人的見證之下,我攻打了我曾經的師門,斷送了我回歸的最後一絲可能。

大軍撤退之時,

當初那名曾經送我回魔域的同門站了出來。

他隻送了我一句話:「情至極必傷。」

上一次臨別時,我在他心中還是個光輝高大的形象,而如今我隻覺得自己那點不堪的小心思全被人看穿了。

我逃回去的姿態很狼狽,

而醒來後的楚沂隻問了蘇雲榮的狀況。

他毫不關心自己是怎麼回來的,也不在意我去救他經歷了什麼。

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有我在,他永遠不需要擔心太多,包括擔心我。

「不,你要學著去顧全大局,而非一味地猛攻前衝。」我說著,將剩下的那點碧雲花擺在他枕邊。

「我不會再幫你善後了,楚沂,你要學著自己去成長。」

這一次,我拿回了自己對他的幻想。

他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少年,哪怕身世坎坷,經歷頗多,

卻始終率真而幼稚。

可惜他將率真給了蘇雲榮,隻把幼稚留給了我。

9.

就這樣,楚沂盡情消耗著我給他的機會。

起先他怕我離開,總想在因為蘇雲榮而辜負我之後進行補償。

後來他發現我也不過是冷冷臉,或者將他送我的東西退回去一些後,

心裡便少了些緊張,他總以為隻要處理完了蘇雲榮的事後,我與他還能是從前那樣。

一直到現在,三年光陰又過去,楚沂隻剩下兩個機會了。

可我想我已經知道了結果。

我一直在思考,我和楚沂之間,究竟是誰更加離不開誰一點。

從來我一直認為是我離不開他。

畢竟我獨自漂流於異世,身無長物,唯一能做依仗的,就是被我緊緊抱住大腿的男二。

可是後來,周圍的人都說楚沂依賴我。

比如現在,我在收拾行李,準備離開魔宮的時候,

一直以來對楚沂衷心耿耿的部下替他闖了一回我的寢殿。

紅衣烈烈的魔族女將軍,名喚初離。

曾經短暫地愛慕過楚沂,

後來卻放棄了。

她曾經直白地跟我說過,楚沂不是良人:

「他已是魔族,心中卻裝著正道魁首的親傳弟子,在感情上這般拎不清,不是個值得去愛的人。」

楚沂值得她追隨,卻不值得她追逐,說完同情地看了我一眼。

她說:「你腦子也有泡,明明是個正道的修士,既不肯入魔,卻天天跟魔族混在一起,小心日後同楚沂決裂,你哪一方都回不去。」

初離看得很透徹,是故一語成谶。

而現在,她環臂倚在殿門口挑眉看我:

「我勸你熄了這心思。」

「什麼?」我停下手中動作看向她。

「正道那群烏合之眾們現在找不到蘇雲榮,都以為她被魔族害了,而今個個殺氣騰騰,你敢冒頭,不出三個鍾頭就會讓人抓走綁起來抽鞭子泄憤。」

「所以我需要你幫忙。」我望向初離的目光平靜萬分,以至於她到現在才發現被我套路了。

「你想做什麼?」初離難得正色,垂下手臂嚴肅起來,「我可不會為了你去觸楚沂的霉頭。」

她話是這麼說,可她逐漸熱切的眼神卻出賣了她。

畢竟從蘇雲榮現世把楚沂的神魂都牽走之後,初離就成了整個魔域中最想找楚沂麻煩的人。

「幫幫我。」我隻能語調平靜地懇求她,「送我去極東之地。」

「我有什麼好處?」

我看著眼前人幸災樂禍的眉眼,有些無力地牽起唇角。隨即催動靈力,一枚玉牌出現在掌心之中:「靈隱玉歸你。」

靈隱玉是世間至寶,能夠替人洗髓,再不傷根基的情況下化去一身初始靈力。

之後再可由催動之人選擇第二次機會,是成魔或者修仙。

楚沂剛察覺自己的魔族血脈時,曾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得到了這塊玉牌,可惜還未曾來得及替自己洗髓。

他的身份便被當眾揭示,緊接著的,便是眾叛親離。

楚沂成了正道之中人人可欺的存在,他再沒有變回去的心思,隻是留下了這塊玉牌。

因其足夠珍貴,楚沂選它做了我和他的結契之物。

當初我跟著楚沂,委實天天經歷腥風血雨,為此我向楚沂求了個守護的承諾,此玉牌一日在我手中,楚沂便會保護我,也不與我分離。

當然,這也是楚沂給我的第二次機會。

因他那時誰都不信,總以為我也會離開他。

所以我保存靈隱玉一日,我們的關系就在一日。

一旦我和他分道揚鑣,也可以用靈隱玉洗去一身魔氣離開。

當時的我被楚沂的溫柔狠狠感動了一把,對此玉牌珍惜至極,用我半吊子的靈力連夜將玉牌煉化,藏進了我的心口裡。

若非我自願拿出來,外人若想強奪玉牌,隻能將我殺後剖心才能得到,而在那之前,他們需要面臨的是和我結契的楚沂。

而現在,我隨手一拋,玉牌穩穩地落在了初離手上。

隨之而去的,是我身上的一道流光溢散。

我和楚沂定下的契約失效。

「快走吧,一會那個戀愛腦就殺過來了。」初離得了好處,辦事毫不拖沓,拉起我就要離開。

「他不會來。」我最後一眼抬頭,望向了魔域黑沉沉的天空,拋下心中最後一絲留戀,「蘇雲榮醒了,他不會過來。」

10.

當初我和楚沂亡命天涯,真亡命天涯,我們一路逃去了天之涯都沒有想過去極東之地。

原因無他,極東之地是這座大陸上玄乎其玄的所在。

同去者不能同歸,而隻身前去者有去無回。

初離隻將我帶去了極東之地的結界之外,再往深處,她也不願意進去。

「我活得好好的,才不去這個鬼地方尋死。」

初離說著,轉身就要走,臨了時又回過頭來,

「謝明鈴,你可別就這麼死了。」

我隻是笑,不做回答。

從前我愛和楚沂鬥嘴,也同初離打鬧。

我們兩人從情敵間的針鋒相對到後來的臭味相投。

可惜終究不能交心。

她是魔域的將軍,我是跟在她尊主身邊無名分的女人。

她的地位越高,就越忌憚我。

楚沂不是個合格的尊主,他從未把魔域的將來和自己掛鉤。

背負起這一切的人,是初離。

初離大概有些失落,沉默著轉身離開了。

而我亦回過身,望著一片死氣沉沉的島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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