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

  周京臣提醒她,“不要失態。”

  她深吸氣,彎腰下車。

  耿世清眼珠子一亮,“禧兒!”

  他一瘸一拐蹦跳著,蹿到程禧面前,“你太美了,怪不得周家非要我們穿中式禮服,你像古裝劇裡的美人!”

  程禧不搭理他。

  他又走到周淮康夫婦身邊,“伯父,伯母。”

  “傻小子,還叫伯父伯母啊?”耿夫人一邊進禮堂,一邊朝他使眼色。

  他很上道,牽住程禧的手,“禧兒先叫。”

  程禧18歲生日那天叫過爸媽,後來仍稱呼“周叔叔周阿姨”,她叫不出口。

  這場合,她不叫,周淮康夫婦下不來臺。

  她晦澀啟齒,“爸爸...媽媽。”

  耿世清也隨著她叫。

  周夫人沒來得及答應,周京臣搶了一句,“世清今天容光煥發啊。”

  “大喜的日子嘛!”耿世清高興,“我和禧兒有緣分,是託大哥的洪福。”

  “哦?”他眉宇含了笑,“我可沒幫你。”

  “大哥同意禧兒嫁耿家,等於是幫我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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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耿世清識趣,奉承巴結他,奈何周京臣不領情,轉移了話題,“先舉行儀式吧。”

第83章 舉行儀式

  禮堂的長桌上堆滿了耿家準備的“小聘”,價值七千萬的“大聘”送到周家了,“小聘”是八件禮,玉如意、金尺銀梳、金鳳凰、龍頭古董鏡、漢白玉佛像、八匹綾羅綢緞、十六匹錦繡蠶絲和九十九萬九千的現金。

  耿家是花了大工夫的。

  十足的誠意。

  周夫人巡視了一圈,滿意點頭,“訂婚書是周家準備的,世清和禧兒籤完了名字,算是禮成了。”

  耿夫人迫不及待,“賓客已經到齊了,1號包廂是主位,我包了一層樓。”

  “老李來了嗎?”周淮康小聲問。

  “他沒來,委託長子送了禮金,我退回去了。”耿先生神色鄭重,“老李的地位在你我之上啊,小輩們的喜事請不動他。老孫倒是來了,略坐一坐,又走了。”

  周淮康意料之中的結果,“我即將退休,人走茶涼。隻是沒想到,我還沒退,他們連樣子都不裝了。”

  “人情世故,從古至今啊。”耿先生信誓旦旦保證,“我十年之內是不退的,有我耿家在,你盡管安心。京臣在商場有任何麻煩,我一定替他平息,咱們是親家,我自己的兒子不爭氣,我不保京臣,我保誰呢?”

  周淮康大笑,“老耿,有你的承諾,我踏實了。”

  周夫人去車裡找訂婚帖,裡裡外外找遍了,連角落都沒遺漏,愣是沒蹤影。

  “丟了訂婚帖,名不正言不順!”她急躁招呼保安,“通知何姨送來一份,抽屜裡有備用的,是燙金的紅帖!”

  周京臣不疾不徐瞥了一眼腕表,“十點零八分是吉時,老宅趕到徽園需要四十分鍾,恐怕錯過吉時了。”

  “我記得訂婚帖在你車上。”周夫人興師問罪的腔調,“為什麼沒了?”

  “您忘了嗎,昨晚您拿過去了。”周京臣氣定神闲,有嘲諷的意味,“您不信任我。”

  耿家訂婚宴搞得漂漂亮亮,周家關鍵時刻卻掉鏈子了,周夫人焦頭爛額,“你想個轍啊!”

  “沒轍。”他淡然,篤定,“訂婚帖沒帶就是沒帶,我不是神,您逼我變出一本訂婚帖,我辦不到。”

  周夫人咬了咬牙,去和耿夫人商量。

  一致決定,吉時比帖子重要,先行了禮,後補籤。

  周京臣立在臺下,漆黑的瞳孔注視著耿世清和程禧。

  流程環節都是老中式的,跪下敬茶,收改口費,喝交杯酒,東、南、西、北四個攝像機位全程錄像。

  耿夫人歡天喜地張羅著,催促世清親一下禧兒,耿世清挺樂意的,程禧不樂意,蹙著眉,一心敷衍搪塞。

  “世清,你愣著幹什麼?”耿夫人不罷休,“禧兒是你未婚妻了,小姑娘家的矜持,你是男人,你也矜持啊?”

  耿世清受到鼓舞,抱住程禧,親她的臉,親她的嘴,程禧牙關緊閉,耿世清遲遲沒突破進去,他那條腿有殘疾,站久了累得氣喘籲籲,隻好放棄。

  “你能抗拒我一天,可能抗拒我一個月嗎?”他有一種顏面掃地的羞憤,眾目睽睽下無處發泄,“我記著了!我會加倍在你身上討要回來的。”

  周京臣盯著他的口型,面無表情掸了掸西褲的浮塵,轉身去包廂。

  ......

  耿家的賓客多,耿世清的大姐大姐夫、二姐二姐夫統統到場了,周家的賓客少,大部分是周淮康的故交舊友。周夫人的娘家親戚沒有出席,一則是訂婚,不是結婚,可來可不來;二則是李家沒把程禧當回事兒,不值得他們奔波一趟,如果是周京臣和華菁菁訂婚,遠在天涯海角也會出席的。

  程禧換了一件紫色的旗袍,跟著耿世清挨個包廂敬酒。

  旗袍是周京臣親自在蘇州河制衣店挑選的,半高領,中開衩,前短後長,端莊雅致。

  他幾乎沒有給程禧買過暴露的款式,床上的睡衣除外。

  外穿的衣服一直是落落大方,淺淺地展示她一番風韻。

  敬酒從1號包廂開始。

  先敬了周淮康夫婦,再敬耿家夫婦。

  敬到周京臣,程禧不吭聲了。

  紅了眼眶,緊捏酒杯。

  周京臣端著杯子,等她。

  好一會兒,她哽咽喊,“哥,敬你酒。”

  男人面目從容,眼底復雜,傾斜了杯口,碰她的杯口,“訂婚快樂。”

  四個字,攪得程禧悲從中來,她抬頭,周京臣象徵性抿了一口,她也抿了一小口。

  嗆得欲哭不哭。

  輪到耿世清敬酒,周京臣張開嘴,含住杯子邊緣,他幅度大,幾分不羈野性,唇甚至沒合上,仰脖灌下。

  56度的白酒格外辛辣,燒得他喉結一滾。

  有一滴沿著喉嚨流入衣領,透明的水痕。

  酒氣四溢。

  他杯口朝下,倒置空了空,氣勢剛硬。

  “你登門兩次,一次敬酒,我沒喝,一次敬茶,我不得不賞你臉,給耿家一個臺階。”周京臣又斟滿了一杯。

  耿世清見狀,不敢不陪,也斟滿自己的杯子。

  他一手拍耿世清的肩膀,一手舉了舉杯,“這一次,大哥是真心喝你的敬酒。”

  耿世清由衷地激動,一口幹了。

  辣得龇牙咧嘴。

  第三杯,稀裡糊塗又幹了。

  程禧心裡堵得厲害。

  周京臣賣他面子,代表承認他是周家的女婿,這樁婚姻,捆綁得死死的。

  她僅存的一絲期待,徹底破滅了。

  周京臣繼續斟酒。

  訂婚宴邀請的全部是有身份的人物,出於尊重,準新郎和準新娘敬的是酒,不是飲料和水。

  耿世清酒量不賴,可架不住玩命喝。

  醬香型的白酒,上頭快,一連三杯,耿世清腿軟發飄,整個人搖搖晃晃。

  耿夫人擔心,攔住周京臣,“萬一世清喝醉了,其餘包廂的客人他敬不了酒,太失禮了。”

  周京臣揚了揚眉梢,“耿夫人的意思,我不配世清多敬一杯了?”

  “媽——”耿世清惱了,嫌她啰嗦,“在場的賓客哪個不是瞧周家的臉色?我敬大哥是理所應當!”

  “耿世清!”包廂門口這時傳來尖銳的一嗓子。

第84章 鬧劇

  “你渣男!”

  所有人鴉雀無聲,望向門口。

  女人披頭散發,嚎啕大哭,“你憑什麼訂婚?我骨折住院,你風風光光娶老婆,那我的補償呢,我的損失費呢!”

  耿世清醉醺醺的,瞪大眼辨認了許久,“陶晴?”他又瞪耿夫人,“您不是封口了嗎?”

  “20萬封我的口,打發乞丐嗎?”女人不依不饒,“我鼻子被你打歪了,整容費十多萬,我是模特,我沒工作了,你養我!”

  突如其來的插曲,耿先生面色鐵青。

  周京臣慢條斯理喝湯,偶爾一撩眼皮。

  事不關己。

  “保安!拉出去!”耿夫人回過神,大叫,“沒有請柬誰放她進來撒潑的?”

  徽園的安保系統一貫嚴謹,尤其周、耿訂親,原有的保安隊伍又增添了十幾個,重重保障嚴上加嚴,除非內部人士帶她們入場,否則蒼蠅也飛不進門。

  內部人士...

  耿夫人胸腔要爆炸了。

  圈裡有不少看不慣耿家的,大女婿得罪了人,二女兒在闊太圈又張揚高調,也得罪人了,不過這群人顧忌耿家的勢力,明面上沒行動。

  保不齊趁著世清訂婚,合起伙算計,狠狠栽耿家一大跟頭。

  越是春風得意,栽得越是頭破血流。

  太歹毒了。

  “我要錢!我白白挨揍嗎?”女人懟耿夫人,“我折騰得起,耿家折騰不起,我和你們沒完!”

  “你有證據?”耿夫人不甘示弱,“上位失敗,汙蔑世清,你這種女人我見得多了,你有多大的背景和耿家沒完?”

  混亂之際,又有一個姑娘闖入包廂,甩出B超單和手術證明,“我去年懷了耿世清的孩子,他強迫我墮胎,他躲了我八個月!”

  “你誹謗!”耿世清大吼,“我男性功能障礙,你懷了野種扣我頭上——”

  “什麼障礙。”始終一言不發的周京臣忽然開口,“禧兒做過婚檢了,我也催過你,你做了嗎?”

  耿世清喝大了,腦子發懵,但凡他少喝點,不至於口無遮攔,自曝有病。

  中了圈套。

  “我...”他支支吾吾,“我沒病!”

  “世清。”周京臣起身,一步步逼近他,“我平生最恨欺詐,欺詐我的人沒有好下場,你琢磨清楚了。”

  “大哥...你信外人,不信我?”他太畏懼周京臣了,盡管嘴硬,不敢直面眼神,瑟瑟縮縮的。

  “耿大公子——”女人陰陽怪氣,“你認識胡生吧?”

  耿世清一怔,猩紅的眼球移向她。

  女人舉著手機,按下播放鍵。

  視頻中,胡生坐在一家“日本牛郎館”的包間,幾名肌肉健壯的男公關包圍著他,喂酒,擁吻,玩得不亦樂乎。

  女人冷笑,“你和胡生是好兄弟,打牌泡吧形影不離,他玩的,你沒玩過?你應該男女通吃吧。”

  她又播放第二段視頻。

  胡生在潮湿狹窄的小旅館裡,大約沒睡好,眼眶烏青。

  鏡頭裡,一個男人問他,“耿世清去過嗎?”

  “去過...去過!”胡生怕極了,“他愛看表演。”

  男人又問,“什麼表演?”

  “人妖,牛郎的色情表演,很大尺度,和日本片一樣。”胡生膝蓋蜷曲,蝦米狀佝偻著,“耿家以為他隻是腎虛,時間短...起碼能行,其實他根本是個殘廢,必須吃藥。”

  周京臣看著手機屏幕,一股難以名狀的怒火。

  女人主動說,“是一封匿名郵件發給我的。”

  “刪掉。”周京臣發話,“你要多少封口費。”

  “三百萬。”

  另一個女人也說三百萬。

  他不假思索,“沒問題。”

  兩名女人互相對視,沒再糾纏下去。

  她們走後,周京臣關上門。

  “胡生...王八蛋,他出賣我?”耿世清踉跄後退,“我可以治好的...我年輕,五年治不好,治十年...”

  “十年也治不好呢。”周京臣比耿世清高出半頭,氣勢凜冽壓人,“禧兒陪你耗一輩子嗎。”

  男人一張臉白皙如象牙瓷釉,包廂裡陽光灼亮,他的純白又滲透出料峭的寒意。

  耿世清情不自禁抽搐了兩下。

  “封口費我替你拿,胡家我親自去警告,女人這些麻煩我善後,算是周家對你仁至義盡。”

  周淮康聽完荒謬的鬧劇,猛地一扔筷子,“耿家在搞什麼!”

  耿先生氣得哆嗦,用力一掀桌,鍋盆碗盞翻碎了一地,“我公務忙,你溺愛孩子,我從不插手,他先天缺陷,心裡苦,平時沒釀成大禍,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。現在倒好,他那方面不行,竟然打女人發泄,品性如此惡劣,你幫他掩蓋得了嗎?”

  耿夫人慌了神,“有人收買她們陷害世清!”

  “你還執迷不悟!”耿先生一巴掌抡在耿夫人的後背,她失去平衡撞在椅子上。

  接連的巨響驚動了隔壁包廂的客人,一名太太敲門,詢問出什麼事了。

  周夫人平復了心情,開門應付,“世清的腿不舒服,摔著了,他緩一緩,馬上去給客人敬酒。”

  太太瞟包廂,“有女人的哭聲?”

  “禧兒嚇壞了。”周夫人是經歷過大場面的,泰山崩於頂面不改色,“你們稍安勿躁,先吃著喝著。”

  包廂內一片狼藉,明顯爆發大亂子了。

  太太表情是按捺不住的八卦,“行,我傳達一下。”

  周夫人維持著體面的笑,目送太太回2號包廂。

  耿先生愧怍,對周淮康說,“如何處置這個混賬,由周家做主,我耿家絕不求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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