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1章

  他對自己下手之前,早已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。

  但即便如此,他還是砍傷了自己的手,因為他無法放心下額娘。

  胤禛張了張嘴。

  他曾經覺得六弟什麼都好,就是有些欠缺血性,直到今天,他才知道,真正的血性,從不必用言語說出來。

  “太子,阿哥們,您幾位這個時辰該上課。”

  湯師傅等人急的焦頭爛額。

  要是讓萬歲爺知道,阿哥們今兒個沒好好上課,回頭吃掛落的可不隻是阿哥,還有他們。

  太子看著昏昏沉沉的胤福,嘴唇抿了抿。

  他和胤褆看了一眼,“大哥,這事您怎麼說?”

  胤褆也是對胤福改觀了,他看了太子一眼,“太子這話倒是聽上去好似有主意了?”

  這兩個人不愧是冤家死對頭。

  彼此一開口,都能猜到言外之意。

  太子道:“要孤說,功課不能落下。”

  幾個兄弟臉上神色有些不對。

  師傅們卻是如釋重負。

  “不過,”太子話題一轉,“六弟也不能就這麼在這裡跪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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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胤褆皺眉,“您到底想說什麼?”

  “孤想說,皇阿瑪可沒有不準咱們把課桌搬出來在外面上課吧。”

  太子笑眯眯道。

  他比劃了個動作,道:“咱們的桌椅搬出來,今兒個天熱,孤想要人打個傘扇扇風,似乎不過分吧。”

  眾阿哥頓時恍然大悟。

  這主意好啊!

  這麼一來,就不算違背皇阿瑪的話,也不會落下功課。

  湯師傅們張了張嘴,可話還沒說出來,就被太子堵了回去,“此事是孤做的決定,就算是皇阿瑪問起,孤也會一力承當,與師傅們無關。”

  “怎麼就成了您自己的了,難道我這個大哥是假的不成?”胤褆冷笑道,“這事也算我一份。”

  “我也是。”胤禛忙說道。

  “我也是。”胤祉等人紛紛說道。

  胤福聽著兄弟們你一言我一語表態,他的心裡暖洋洋的。

  這一剎那,他突然覺得兄弟們似乎沒有變,即便平時再怎麼爭,他們仍然是兄弟。

  阿哥們的事,下午的時候,康熙就知道了。

  師傅們可不敢瞞著。

  康熙知道後,卻眼睛也不抬,隻道:“朕知道了,這幾日讓六阿哥好生養病,過些日子功課若是落下,朕也會嚴懲不貸。”

  “是。”湯師傅忙答應。

  他心裡松了口氣,好在萬歲爺沒生氣。

  湯師傅走後,康熙才放下手裡的奏折。

  出乎湯師傅等人的猜測,康熙對太子等人幫助兄弟這事,不但沒有不高興,甚至還有些驚喜。

  打戰親兄弟,上陣父子兵。

  他既想要這些孩子們一個個鬥,一個個爭,磨練出一頭頭虎狼來,又希望這些孩子能夠打斷骨頭連著筋。

  阮煙這回睡醒,是在四天後。

  她睡著的時候,兩個小格格都是安妃、博貴人和雅莉奇在照顧。

  原本阮煙以為這胎隻有一個,因此人手上隻照著雅莉奇和胤福的例子挑選了幾十個人,這回生了個對雙胞胎,人手一下不夠了。

  好在德妃幫了忙,推薦了好幾個信得過的奶嬤嬤過來,這才不至於捉襟見肘。

  可饒是如此。

  阮煙蘇醒過來時,也聽得外面亂糟糟的。

  她睜開眼睛,略帶些疲憊的眼睛轉了轉,在四周打量了一遍。

  春曉端著水進來打算給她喂水,剛進來就對上了阮煙的眼神。

  春曉愣了下,隨後驚喜過望:“娘娘,您醒了!”

  “水。”瞧見春曉手裡的茶盞,阮煙這才感覺喉嚨有些渴。

  春曉忙走過去,拿茶盞喂了阮煙喝了好幾口水。

  阮煙慢慢地恢復過來。

  她看著自己平坦的腹部,呆呆地說道:“本宮生了?”

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聲

  “您生了,生了兩個小格格。”

  春曉說道,說起這事時,她還有些心有餘悸。

  當日她也在慈寧宮,聽說娘娘去了,幾乎整個人都懵了。

  好在最後是有驚無險。

  “是嗎?”阮煙還有些糊塗。

  她睡得太久,加上生孩子時昏過去又醒過來,整個人都有些迷迷瞪瞪。

  “那孩子呢?”

  “孩子現在是安妃娘娘和博貴人、四格格在幫忙帶。”

  春曉道:“奴婢還沒去告訴安妃娘娘,格格和貴人您醒了的事呢。”

  “那你去吧。”阮煙說道。

  她記得在她昏睡的時候聽到過雅莉奇的哭聲,那孩子應該受的驚嚇不小。

  春曉答應著去了。

  沒多久,雅莉奇和安妃、博貴人都進來了。

  雅莉奇一進來瞧見清醒的阮煙,眼睛一下就紅了,她想撲到阮煙懷裡,又怕自己的力氣會撞壞額娘,“額娘……”

  雅莉奇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掉。

  “哭什麼,快過來,讓額娘瞧瞧。”

  阮煙衝雅莉奇招招手。

  雅莉奇這才敢在阮煙身旁坐下,她握著阮煙的手,感覺到阮煙的手是溫熱的,心裡才仿佛像是迷途的小舟尋到了方向。

  “瘦了,這些日子苦了你了。”

  阮煙摸了摸雅莉奇的臉。

  “不苦,隻要額娘好好的,雅莉奇做什麼都是值得的。”

  雅莉奇仿佛經此一事成熟了不少。

  她道:“您睡了四天,這幾天,李額娘和貴人一直都在。”

  阮煙看向安妃和博貴人

  安妃神色憔悴,眼神裡更滿是紅血絲,她這人素來講究,衣裳配飾都要一一精細挑選,日常打扮都是乍看素淨,可仔細琢磨處處雅致的,但今日這身桃紅配鵝黃,顏色刺目,搭配也不合適,壓根不是她平日的穿著。

  博貴人眼下有一片青黑,以前她的眼睛一向明亮,今兒個也仿佛黯淡了不少。

  “姐姐和貴人都受苦了。”

  “我們倆受苦不算什麼,要緊的是你能醒過來就夠了。”

  安妃拍了拍阮煙的手背。

  博貴人點點頭,顯然也贊同安妃的話。

  安妃又道:“兩個小格格剛被哄睡,你若是想看等會兒再看吧。你睡了好幾天,滴米不沾,每日都隻有春曉給你喂水,想必也餓得很了,讓膳房給你送一碗清粥來,好不好?”

  安妃的溫柔是前所未有的,仿佛怕驚擾了一片輕飄飄的羽毛。

  阮煙點點頭,“都依姐姐的。”

  安妃忙吩咐人去傳膳來,另一方面也讓人去乾清宮、慈寧宮報信,還打發人請了周院判過來。

  她到如今也顧不得請動周院判會不會太過張揚。

  如今,萬事都不如阮煙重要。

  御膳房早就在阮煙昏睡時,安妃就吩咐過12個時辰備著清粥,就是預備著給阮煙吃的。

  這會子夏和安剛去提膳,前後不到一刻鍾就回來了。

  粥送來的時候溫度也是剛剛好。

  熬得開花的清粥,加了點鹽而已,阮煙想自己喝粥,安妃卻執意要給她喂。

  她喝了幾口粥,倒是有些不好意思,“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,我都多大人了,還要人給我喂,這多丟人啊。”

  “你我之間又何必見外。”

  安妃道:“何況這裡也沒有外人。”

  她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堅決。

  阮煙隻好作罷。

  喝完粥,周院判來把過脈,他臉上有驚奇神色,“貴妃娘娘這四日休養的倒是不錯,雖然說子嗣……”

  “周太醫!”安妃沉聲喝了一聲。

  周院判愣了下,隨即反應過來,自己這會兒是不該提這事,忙岔開話題,“奴才給貴妃娘娘開幾貼方子,娘娘喝個幾帖再說。”

  阮煙微微頷首,春曉領著周院判去開方子。

  阮煙見屋子裡沒外人,這才對安妃問道:“姐姐,剛才周院判想說什麼?”

  安妃攥緊了手裡的帕子,“沒什麼,他不過是胡言亂語罷了,要我說,周院判的年紀是大了!”

  “姐姐。”阮煙有些無奈,“您這是拿我當雅莉奇哄呢。”

  她說到這裡,突然臉色一變,道:“是不是小格格有什麼不妥?”

  她想到這個可能性,頓時坐不住了,掙扎著就要起身。

  安妃忙攔住她,“不是,兩個孩子都沒事。”

  “沒事?那……”阮煙嘴巴張了張,臉上浮現出疑惑。

  安妃猶豫片刻,還是決定把實話告訴阮煙,畢竟這件事,從她嘴裡說出來,總比從旁人嘴裡說出來好,“周院判給你把過脈,說你這胎生的太傷身體,以後怕是再也無法生孩子了。”

  她說完這話,心裡都已經做好任何準備,無論阮煙是哭是鬧,就算是恨,她也由著她。

  可阮煙隻是怔了怔,詫異道:“就這?”

  “什麼就這?”安妃愣了下,擔憂地看著阮煙,“你怕不是受刺激糊塗了吧?”

  她轉過頭想喊周院判回來給阮煙再仔細瞧瞧。

  阮煙忙拉住安妃,她衝言夏使了個眼神。

  言夏會意,帶著人出去了。

  產房裡隻剩下阮煙和安妃,阮煙這才說道:“姐姐,我真不是受刺激,恰恰相反,我這心裡還有些高興。”

  安妃張了張嘴巴,臉上有錯愕神色。

  阮煙臉上浮現出一個笑容,她握著安妃的手,“我不瞞著您,我雖然喜歡孩子,可我真的是怕了。我怕一個不好,自己撒手一去,丟下您和孩子們;也怕生下病歪歪的孩子;當年那拉貴人的痛苦,我們誰沒有看在眼裡?因此,即便為萬歲爺綿延子嗣是恩德,我也不願意再要這個恩德了。”

  這番言論,在這個年代是何等的大逆不道。

  後宮妃嫔哪個不是以為萬歲爺綿延子嗣而榮,哪有像阮煙這樣恐懼的。

  可阮煙篤信,安妃能接受她的想法。

  果然。

  安妃隻是在剛開始聽到時有些吃驚,在聽清楚阮煙的意思後,安妃若有所思,“倒是這個道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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