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

不僅如此,他也可能會因此被亞太區高層內部考察,失去之後的注資。

當然,有賭就會有輸的可能性。

賭桌上除了荷官,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。

如果段氏董事會代表聚議否決段宵的這項提案,段宵除了申請自己名下的財產清算,還將在騎虎難下的境地背上至少2400億的債務。

他是個狂妄賭徒,拿出全部身家對打,秉著“弄不死你不罷休”的氣勢,就看鍾及巍敢不敢和他賭。

會議室的氣氛沉壓下來,百億股市命懸一線,兩個男人的視線隔著長長的會議桌和彼此對上。

鍾及巍腦子裡的猜想漸漸成型:“你不會是因為個人恩怨吧?”

“我是商人,餿掉的牛奶倒入下水道也不會捐出去的商人。”段宵懶洋洋地支著額角,又不緊不慢地補上一句,“不過,我恰好還是個有仇必報的男人。”

良久後,鍾及巍緩緩一笑,做出了成熟正確的決定:“段總,希望我們合作愉快。”

真是個廢物,就這點膽魄也配得上她?

到底能拿什麼和他比。

段宵睨過去一眼,似笑非笑地低嘲:“歡迎鍾總來我手下效力。”

第51章 發燒

段宵今天這並購案子做完, 無疑被董事會彈劾了一通。

段姒緊隨其後,把他提到自己的辦公室。門都沒關,就當著高層員工的面罵了他半個鍾。

但她知道這些話都沒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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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行我素, 執迷不悟,也是段宵的天賦。

“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願意浪費精力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了!不要做沒有意義的事,不要到處樹敵!”

“這是我在五年前就教過你的吧?越長越回去了是嗎?你以為這隻是一個晶鍾光能的問題?”

段姒把門關上,按下百葉遮光窗簾,放低音量訓斥:“段氏是百年大企業, 你要做的是良譽企業家,不是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商人!你隨隨便便的舉動對一些小公司來說,負面影響有多大知道嗎?”

一個大集團的總裁做決定如此隨性而為, 不考慮企業與企業間潛在默認的原則, 其他和晶鍾光能差不多體量的小公司難免會揣揣不安。

沒有市場信任,更別說國民信任。

段宵坐在椅子上一直不出聲, 眼皮淡漠地耷拉下, 也不知道是聽了沒聽。

“你和洪興那間公司什麼時候這麼熟了?還原始股價購入, 那位小鍾總都壓了快一半!”段姒冷靜了些,喝口茶,“你要不走尋常路, 就別逼我去查你到底在搞些什麼鬼。”

段宵這才抬眼, 諷刺地扯了扯唇角:“我真不是很喜歡被人威脅, 段女士, 您怎麼總以為我還停留在兩年前。”

聽見他這麼背祖棄宗的混球語氣, 段姒那股火氣又蹭得上來了。

但她這次沒再砸東西,臉色難看又難堪。

人的年紀越大, 越容易回想到以前犯下的錯。如果這孩子當年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,如果當初自己沒那樣對他, 會不會就不同了。

段宵挺煩哄女人的,何況還是哄他媽。

夏仰就不需要他哄。

他倆之間,一般都是夏仰來哄他。

看在是親生的份上,段宵坐直身,態度挺好地說道:“兩年前我那公司和晶鍾光能有業務上的衝突,被對方惡心得挺慘,不信您去問仇助。”

段姒面帶疑慮:“兩年前的事兒,你記到現在?”

他義正言辭地“嗯”了聲,無所謂的語調:“我不是會吃虧咽委屈的人。”

“就算是有私仇,但亞太區光能產業總部才注資晶鍾。”段姒皺眉,“你有沒有想過風險有多大?”

“想了啊,畏畏縮縮有用嗎?”段宵指了下面前這份合同書,“目的達到就行。”

段姒腦袋疼,按了按太陽穴:“不管怎麼說,你都不能這樣了。得收著點。”

“Portfolio這一塊我比您熟,光伏我也研究了幾年。”段宵拿著合同起身,準備出去,“您放手讓我做就行了。”

不過這事兒確實耽誤了自己的日程進度。

他今天要去產業園新區視察、有個財經報的採訪、傍晚還有個時差國際會議。

等陸嘉澤一個電話打過來,正好喊他下班。

把人撈去了自家酒吧放松放松。

[周末見]這家酒吧的幕後老板其實就是陸嘉澤。

他家裡的部分產業是做娛樂場所,包括傳媒影視這一塊。他自己手下開著個嘉娛文化公司,捧著不少出道即顛峰的大明星。

沒人知道[周末見]的老板是嘉娛老總,畢竟大家真的隻以為這間酒場是圈裡人專屬。

不曾想嘉娛的公關經紀人已經在這坑了不少對家藝人談戀愛、一夜情的黑料。

周棲曼今天也在,帶著她那隻樂隊來這駐唱唱了幾首。

段宵從過來之後就一直靠在卡座沙發那睡覺,看著挺累,又貌似有點煩。

任航也剛忙完,坐過來要了杯莫吉託。看向卡座那邊,特賤地問了句:“我宵爺怎麼網抑雲了?這才幾點啊。”

“想老婆了吧。”陸嘉澤撺掇地問,“诶,前兩天碰到小演,說阿宵把夏仰帶你老宅去了?”

“是啊,還在我那住了一晚,這倆現在算怎麼回事兒?要纏纏綿綿到結婚啊?”

“誰知道啊,哦我棲姐還在這呢。”陸嘉澤轉過頭,“不好意思啊姐,我們聊這個你不介意吧?”

周棲曼:“什麼意思?”

“就我們之前總覺得那位夏仰妹妹和你有關,但現在看著一點也不是這麼回事兒。”

男生對兄弟女人的看法就那幾個區別:尊重的話喊聲嫂子、妹妹。

但鬧著玩的話,一般是連私下的聯系方式都沒有。

在這點上,段宵其實很早就給過他們答案。

隻是他們那群人一開始沒想過他倆真的會談這麼久。

段宵喜歡一個人會表現得很明顯,看夏仰就看得出來了。他做什麼都有功利性,隻有愛夏仰這件事上沒求過她回報。

陸嘉澤去年問過他一句,為什麼是夏仰。

段宵當時笑了下,說沒辦法,一輩子就碰上這個人了,看別人都沒那感覺。

拿“感覺”當標準真太他媽玄乎了。

這就表示:有些人什麼都不用做,就已經贏了。

“棲姐,別難過了。不僅你失去了我們的宵,我們也同樣失去了一員遊戲風月人間的大將啊!”

周棲曼一點就炸:“我難過幹嘛!闲的?我看著很像joker啊?”

兩年前要是夏仰在這,她高低還得說人幾句。但兩年後,段宵身邊的女孩話題還是這個夏仰…這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。

他們圈子裡這些少爺,哪個不是換女友如換衣服一樣勤快。沒想到這裡頭也能開六合彩似的,開到段宵這一款隱藏款大情種。

她又不是缺心眼,怎麼可能眼巴巴湊上去再當他們的調和劑。

周棲曼眼睛隨意一瞥,又不爽了:“诶,那女的是誰啊?”

陸嘉澤看過去,眯了眯眼:“好像叫聞璇。”

聞璇最近換了家公司,帶她的是新復出的王牌經紀人。勢頭正猛著,剛拿下一部古偶。

她在紅紅暗暗的光線裡,瞥到段宵那一刻十分驚喜。

第二次巧遇了,這不是緣是什麼?

段宵掏出手機給司機發了條信息,能明顯注意到側邊那道定定的視線,眼睫依舊垂著:“在看什麼?”

“您很好看。”說了這句,聞璇又發自肺腑地笑著說,“就是兇了點,但是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。”

這種話,段宵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聽過多少遍。

他聽到這裡,表情都缺乏地望向她,嗤了聲:“我有沒有說過,我不喜歡別人盯著我看。”

男人臉部輪廓隱在明暗交織裡,冒犯到他原來這麼容易。

他本就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疏離感,說出這麼冷漠的話更讓人心生懼意。

“抱歉。”聞璇下意識把頭低了點,攥著手問,“您好像人不太舒服的樣子。助理不在嗎?還是…讓您女朋友來接?”

段宵頓了下,聲線寡淡:“她不會來了。”

“您女朋友?”聞璇疑惑,“為什麼她不會來啊?”

他起身要走,似乎還夾著點被人踩著痛腳又沒法發火的不耐煩:“她不太喜歡我。”

“…啊?”

生意上的事兒,夏仰聽不太懂。

但今晚鍾及巍喝過酒,也許是想宣泄,也或許是隻想找人說說體己話,居然瑣碎地和她聊了不少事。

從他薄情的前妻到去世的可憐女兒。

“光顧著說我了,聊聊你今晚的不開心吧?”車還開著,鍾及巍側過身問,“我不專業,隻覺得你的表演很精彩,是舞團裡的前輩說你了嗎?”

“沒有,其實第三章劇目不是我跳的,我師姐突然闌尾炎送醫院了。我救場,不管跳得好不好,前輩們都不會罵我。”

“那就是你自己想不通的原因,你很像十年前的我。”鍾及巍遙想當年自己也很軸,“一場高校辯論賽,團隊輸了。我抓住自己的不足,然後被自卑和自責淹沒。”

夏仰鼓腮:“我明白那種感受,但我跟您比又差太遠了。”

從小到大,她真的隻擅長跳舞。

讀書很差勁,初中開始就常被人私下說是“花瓶”,有人還會惡意跑她面前來講。

“言過其實了,你可是京大的。”

“那也是因為跳舞啊,如果唯一會的一件事都做不到自己能力所及的最好。”小姑娘無比惆悵地說,“我都不知道我還能以什麼為生。”

鍾及巍被她逗笑:“你很容易忽視你的其他優點。不是還考了心理學證書?就算有一天不去跳舞,還能研究研究安撫人心?”

夏仰皺皺鼻子:“但我也不算很會聊天的人。”

“不是能說會道才叫‘會聊天’。夏仰你身上有種讓人沉靜平和下來的氣質,善於傾聽和共情也是你的能力。今晚的這些話,我從來沒和別人說過。”

鍾及巍想了想:“大概是你脾性很好才吸引了我敞開心扉,你的性格底色就是柔軟細膩的。”

她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,說:“那鍾先生也是會聊天的人,感覺我心情都變好了很多。”

鍾及巍笑笑:“能為你解憂,是我的榮幸。”

這個夜晚的愉悅交談在車停在公寓樓下時才終止。

夏仰感謝地和他告別。

年長者的魅力,大概就在於示好被拒絕之後也能妥善處理情緒和彼此的關系。

他永遠從容不迫,仿佛不會有失意人前的窘態。

夏仰若有所思地回想在車上聊的那些道理,刷卡上樓。

電梯門一打開,她差點被門口躺著的人嚇到。

走近了看,才發現是段宵。

他似乎找錯了門,居然靠在她的門框那。人昏昏欲睡,平時這麼淺眠的人居然完全沒被她的腳步聲驚醒。

夏仰蹲下身,戳了戳他:“喂,你為什麼要在我門口睡覺?”

他沒什麼反應,但頸脖那有些發紅。

喝酒了嗎?她今天穿的短裙,隻能半跪在地上湊過去聞了聞,並沒聞到酒味。

一抬眼,和他睜開的眼睛咫尺相對上。

段宵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,密長睫羽眨了下,突然伸手抓住她腕骨拉近。

夏仰猝不及防撲到他身上,掙扎著想起身:“你體溫怎麼這麼高?發燒了?”

“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都很討厭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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